2015年4月24日 星期五

關於《復仇者聯盟2:奧創紀元(Avengers: Age of Ultron)》


《復仇者聯盟2:奧創紀元(Avengers: Age of Ultron)》無論在哪方面,都堪稱成功之作。比較明顯的缺點,仍然是反派太過單純、刻板,缺乏深度;這大概是漫威系列的通病。然而在這部片中,我仍不願苛責,因為這並不只是一部電影,而是一個完整世界觀拼圖中的一塊。《復仇者聯盟》系列在每一集都必須做到,把每個英雄無論內心世界或彼此間的互動呈現完整,這是一個合集無法繞開的難題;甚至,這是為了避免發生像過去《蝙蝠俠3Batman Forever)》、《蝙蝠俠4:急凍人(Batman & Robin)》和《蜘蛛人3Spider-Man 3)》無可救藥的失敗:角色不斷增加的同時,劇情卻愈發單薄,導致英雄們徹底失去他們的特殊性,變成可隨意被取代、毫無面孔的正派樣板(反派亦然);淪為一場人多熱鬧的秀。
漫威此系列的主要劇情線,其實都在那四顆(總共有六顆)威力無窮的宇宙寶石的爭奪中展開的;在這過程中,英雄們的心境產生變化、宇宙的局勢改變、新的英雄和反派一一出現,劇情持續向前推進。此時的反派只是推動劇情的踏腳石,其深刻與否就變得不那麼重要了;不像DC由諾蘭(Christopher Nolan)執導的蝙蝠俠系列:反派的深度鏡像反射出了正派英雄的深度,兩者相互加乘才創造出了影史上的超級英雄片經典和不朽的反派經典。不,《復仇者聯盟》並不走這樣的路線。諾蘭手中的蝙蝠俠系列是沉鬱、嚴肅的;《復仇者聯盟》相對是輕鬆、詼諧的。甚至可以說,它的幽默成功與否間接決定了這部電影的成功與否。諾蘭總是無可避免地想要探究人性的極限,無論是正義或邪惡、光明面或黑暗面、秩序或混亂;然而《復仇者聯盟》想要完成的卻是每個男孩兒時的夢想:看英雄們如何帥氣地擊敗壞人,拯救世界。
這集英雄們內心世界的展現(甚至是他們之間的矛盾),都是由紅女巫的心靈控制所帶出。美國隊長被奧創一語中的:「你還要繼續假裝你可以活在沒有戰爭的世界嗎?」他的夢想、組織一個溫暖家庭的夢想,永恆地失落在過去了,現在他必須重新找到對他而言、名為「家」之物;索爾看見了家國的毀滅,族人因他而死。身為阿斯嘉的統治者,他必須用盡一切方法阻止它發生;更重要的是東尼所預見的未來:他們戰敗了,朋友(其他英雄)們死去,只剩他活著,而他本來可以拯救他們的。這是東尼最深層的恐懼,在《鋼鐵人3》裡,他大量製造鋼鐵衣、近似恐慌症的狀態中也可見一斑,而那都來自於上集《復仇者聯盟》的紐約之戰,地球幾乎毀於旦夕;這促使他製造出了奧創,和之後的幻視。

然而,這集中最亮眼的不是東尼,而是班納。對於身體裡住著的綠色怪物,他總是處在至大至深的憂慮痛苦和罪惡感中;而浩克卻還是失控了(雖然是被操弄的)。最後浩克關掉娜塔莎的視訊畫面,獨自坐在駕駛艙中任由戰鬥機墜落的畫面,幾乎是震撼人心的。浩克終於在《復仇者聯盟》第二集中,拾回第一集未曾賦予的靈魂和血肉。而我也還是必須說,搭載了「反浩克裝甲」的鋼鐵人在城市中對戰氣到不行的浩克的那場戲中,無論內心戲(東尼對班納的友誼或浩克深不見底的憤怒)、戰鬥場面之華麗浩大,甚至笑點,都還真是精采無比,比打奧創大軍有趣得多。


聊聊驅魔片


西方恐怖片中有種類型是驅魔片,具有濃厚基督宗教(主要是舊教)色彩,主角大都因為經歷了邪靈,重拾對上帝的信仰,最後捨命驅魔;有的活下來,有的死了。這種類型幾乎是我的勵志片(而我非常厭惡市面上的勵志片),對於身為基督徒的我而言無比真實。怎麼會有這麼接近那不可見真理的虛構劇情片存在這個大多不信的世界上呢?當然是因為有夠多的觀眾肯買單,而且我猜應該不是基督徒或天主教徒,而是恐怖片迷。

摘一段《惡魔刑事錄(Deliver Us from Evil》裡的台詞: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神父:「現在聽我說,我沒辦法再多幫你,除非你在上帝面前謙卑懺悔。」
主角:「你是說告解嗎?像在教堂那樣?」
神父:「我們不需要教堂,在這裡就可以。你可以稱之為告解、自白、懺悔、治療,隨便你叫。」
主角:「老天。」
神父:「你對付的是邪惡的惡魔,薩奇。你沒辦法用一般方式對付它。不論你的罪是什麼都必須面對,因為惡魔會用這些罪來對付你,我可以跟你保證。」
主角:「我不知道,神父。我沒辦法。」
神父:「你記得我放給你聽的錄音嗎?克勞蒂亞,委內瑞拉女人。」
主角:「我怎麼忘得了?」
神父:「珍出事那天晚上,我去找克勞蒂亞,我們好久沒見。因為我需要再見到克勞蒂亞,好提醒自己,真正的惡魔會帶出我內心的邪惡。」
主角:「什麼意思?」
神父:「在那次驅魔儀式之後不到一年,我們倆又開始吸毒。」
主角:「真的?」
神父:「對。一禮拜好幾次,持續幾個月。沒有痛苦、煩悶或焦慮,只有全然的陶醉。藥效過時,我們就做愛。後來她懷孕了,不顧我極力反對,她跑去墮胎。」
主角:「天哪。我只能說,你不是聖人。」
神父:「很巧你這麼說,因為當我受不了時,我去向神父告解。當然我以為我會被解職,我理應被解職,但你知道我的堂區神父說什麼?他說:『聖人不是一種道德典範,聖人是奉獻生命的人。』他得知我的所有故事,告訴我要是再犯就會被解職。從此我承諾要走恩典之路。所以我知道這有多困難,但你需要卸下重擔,薩奇。你必須面對內心的痛,不要被它反噬了。」



關於《鳥人(Birdman)》的最後一幕


  幾乎從沒看過,在電影裡徹底不顧合理性的舉動。這並不是在討論科幻或虛構,那些在它們的假設裡都是合理的。我們知道主角的超能力是一種妄想,因為電影給我們足夠的線索去覺察這點;這部電影時常使用主角的妄想視角,不代表外界現實也會被混淆。然而最後一幕,女兒看著天空笑了,卻是徹底不合理的。因為她沒有妄想視角,不應該看見父親化身為真正的鳥人、展翅翱翔的情景(我認為她不夠了解父親的妄想症,也不夠認同)。我的解讀是:導演純粹想藉由她表達那個妄想性的昇華,因為不再能用此時已死的主角的視野(不是不能,應該是不願,《羊男的迷宮(Pan's Labyrinth)》或類似的片早已用過);甚至可以說,用女兒的視角反而達到旁觀者的客觀性,強化了這個意象的真實性,讓觀眾如入五里霧中,甚至相信那是可能的。儘管這徹底不合理,但我接受,且認為是成功的。